目前,大陆半导体产业市场需求越来越大、技术越来越先进,投资基金规模也越来越大,参与企业也越来越多。这引发了不少企业的代工想法,甚至连英特尔也计划开放自己的产能来从事专业代工。
在近期举行的2017集微半导体峰会期间,半导体专家张汝京博士向同行们呼吁:“大陆的代工厂,如中芯国际、华力微电子、华虹宏力实力已经非常强大,建议大家不要再进入代工业了。”
芯片代工概念始于30多年前。当时美国、日本和欧洲的一些集成器件制造(Integrated Device Manufacture,IDM)半导体工厂把多余的产能释放出来,从事代工服务。
目前国际市场上成熟的代工企业有台积电、格罗方德、联电、中芯国际、华力微电子、韩国东部以及以色列的Tower Jazz等。IDM公司参与部分代工比较正常,问题也较少,而专业代工公司生产自己品牌的产品有些尴尬,因为这容易与客户产生冲突。
在台湾首先成立的具有规模的芯片厂是联电,联电一开始就是一家IDM公司。考虑到产能及业务拓展问题,时任董事长张忠谋和总经理曹兴诚商讨参与到专业代工领域,当台积电成立时,张忠谋董事长决定让台积电成为一家专业的芯片代工公司。
上世纪90年代,联电在台湾投资了5家芯片公司,有的是IDM,有的从事代工,还有好几家颇具发展潜力的设计公司。曹兴诚总经理把这些设计公司从联电分离出来,成立了独立的设计公司;又把五个芯片厂合在一起,成立了今日的联电,成为专业的芯片代工公司。
这个模式和做法从今天来看依然是很成功的。
专业代工公司避免了与客户竞争,因此成为半导体市场的新宠。上述改革证明了张忠谋董事长和曹兴诚董事长等专家的战略眼光。
英特尔技术超群,一直用最新的设备开发最先进的工艺。由于代工模式优势明显,英特尔把多余的产能带进代工市场是很自然的。这种IDM选择特定的客户(例如苹果公司),提供最先进的技术,谈妥几家设计公司,做代工是很少问题的。
除英特尔外,三星也在做这类的代工。张汝京博士认为,这个现象可能会延续一段很长的时间。
张汝京博士提醒说,如果眼下再想投资一家纯粹的先进代工公司,一定要慎重考虑。一方面,技术与设备的投资需求巨大,人才短缺,而成熟的企业已有多家,竞争极其激烈。
有人会问,进入存储器(Memory Devices)的行业如何?
实际上,同代工企业一样,存储器厂商在大陆也已经有好几家了。除了面临同样的投资和人才难题,存储器还有一个最大的难题是知识产权(IP),资金可以克服,人才可以从海外招募,但是IP的问题很难突破。
新的参与者一定要睿智和理智的考量,必要时可以从IDM公司着手。包括魏少军博士和张汝京博士在内的很多专家都提出这样的建议。
成立IDM公司对资金、产品、设计、工艺、生产、人才等方面都有很高的要求,也存在相当大的挑战性。
张汝京博士更倾向于走共有共享式IDM公司(CIDM,Commune IDM)道路。
CIDM模式已经有先例,如新加坡TECH公司就是好几家公司联合成立的一个IDM公司(生产存储器为主),其中TECH的“T”是TI德仪,“E”就是新加坡政府EDS经济发展局,“C”是Canon佳能,“H”是Hewlett-Packard惠普。其中的几家企业当时都需要很多的DRAM。四家投资一个IDM公司,自己设计、自己生产、自己销售,从第二年开始几乎每年都实现了盈利。不过,TI离开DRAM行业的时候,TECH就出售给了美光。
在大陆,有一些规模较小的IDM工厂,其中多数生产150mm芯片、少数生产200mm芯片。成立先进的IDM公司,光靠一家企业很难做起来。如果5到10个伙伴一起来合作比运作一个先进的代工厂更容易些,因为分担投资,产品互补,减少了资金的压力,资源共享了,顾客固定,产能利用率有保障,风险大大降低,完全实现了互惠互利,而且产品和技术能力也可以大大提升。挑战在于CIDM是五个或者更多合作伙伴共有,一方面,Fab要提供技术给这些公司,另一方面,这些公司的产品如何避免同质化竞争,目标市场也要区别。
对于CIDM模式而言,事先做好协同作业(Concordance)尤为重要。
最赚钱的不一定是最先进的
在技术层面,张汝京博士认为,CIDM一开始的时候只需要提供10至20种工艺,力量比较集中,做到40-28nm就足够了,这个节点及以上的工艺,70-80%的产品都可以生产了,有很大的获利市场。40nm之后接着就上28nm。最赚钱的也可以接得上。
他建议先不要一开始就去做14纳米或者10纳米这种最先进的工艺和产品。更先进的14-7纳米的工艺和产品还是先让那几家领先的公司去研发和生产。
在市场策略方面,CIDM自家的产能分配可以内部协商,必要时可以增加产能;如果产能过剩,就对其他客户提供服务。是一种“进可攻,退可守”的模式。
CIDM如何理解?张汝京博士就“C”这个字母包含的多种含义进行了介绍。“C”可以代表Commune或Communal,即共有式的共享,在大陆叫Concordance(协同、一致、联合)更容易理解,也有人说最好把中国特色也加进去,这个C也可以叫作Chinese。
“无论叫什么,都是不错的,都很好。”张汝京博士风趣地说。
CIDM在国内还是个新鲜概念,张汝京博士希望赶快找一两个地方把这个概念做成项目,让其他的地方也复制、改进。
“总要有人开头,我们就不怕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。所以现在开启CIDM,我们愿意来开头。”张汝京博士说。
台湾发展半导体产业已经很多年的历史,为大陆企业提供了很多可以借鉴的经验。
张汝京博士指出,同为中国人,两岸同胞聪明才智相同,台湾做得到的,大陆没有理由做不到。由于受文革10年波折加上瓦森纳条例禁运的影响,到2000年时大陆与台湾的差距拉大了将近20年。台湾同行累积了很多的经验,大陆去追赶时,一定要用正确和创新的方法。
台湾两家先进的半导体芯片公司,排名第二的在落后情况下奋起直追,差距就缩小了许多。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?学习这些方法可以帮大陆也加快步伐。
“这是一条充满挑战和使命的道路。”张汝京博士最后说:“最好的办法是从海外聘请好手,带着国内的新人脚踏实地、更加努力的把研发和生产做好,重建强而有效的团队。”